閱讀心得分享 王者現身影片 精采試閱 各界好評 王道推薦 創作自述 關於作者 關於本書

王道劍 (全套共5冊)

定價 1,400 元
924

獨家66折,只到11月底止!

立即購買

融史入俠,揭秘明朝建文帝失蹤大懸案。
兼集俠義、武藝、歷史、正邪、王霸之爭的武俠新震撼!

封筆四十六年,武俠小說大師上官鼎,以長篇巨作《王道劍》重出江湖,全書約八十八萬字,共五冊。

以明朝「靖難之役」為創作背景,融史入俠,書寫出一段與真實歷史環環相扣的武俠世界,並根據近年學者最新考古發現,揭秘明朝建文帝失蹤大懸案,讀者閱讀此書,將感受兼集俠義、武藝、歷史、正邪、王霸之爭的武俠震撼。

《王道劍》全書具兩大敘述主軸:其一為承繼金庸、古龍及延續上官鼎自身的武俠敘事,上官鼎在此基礎上,創造了許多嶄新且精采萬分的江湖人物與武俠招式;其二則奠基在真實的歷史上,以明朝「靖難之役」為主軸,從明太祖的酷刑談起,隨後轉進建文帝削藩,朱棣打起「靖難」旗幟在北平誓師,叔侄兩人兵戎相見直至皇位易主;再到方孝孺拒寫詔書被株連十族,明成祖令胡濙尋訪惠帝,兼談鄭和下西洋、解縉修《永樂大典》。一幕又一幕的史實推演,顛覆武俠小說「重意念而不重細節、講風格而不究實理」的既有傳統,成為上官鼎創作生涯的嶄新里程碑。

上官鼎的創作一貫表達了從東方哲學和章回小說傳統所延伸的武俠史觀,《沉沙谷》彰顯少年英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理想信念,《王道劍》延續此脈絡,以儒學「王道之學」另闢蹊徑,創造武林至高境界「王道劍」,闡述「為武林繼絕學、為亂世開太平」的豪情壯志,除總結上官鼎的武俠抱負,也成為嶄新的書寫起點。

《王道劍》為遠流繼金庸之後,強力推薦的武俠小說。「武俠」是俠情義理,是社會善邪的分野,是談古論今的論理基礎,是韜光隱晦者捧讀之書,更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的精神體現。上官鼎《王道劍》具體展現武俠精神的豪情萬丈,堪稱近代武俠小說集大成並自闢新路的獨創作品。希冀再創華人讀者「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的武俠小說閱讀風潮!

書封

《王道劍【壹】:乾坤一擲》

書封

《王道劍【貳】:新錦衣衛》


書封

《王道劍【參】:大戰天竺》


書封

《王道劍【肆】:鄭義門風》


《王道劍【伍】:王道無敵》


上官鼎

六○年代新派武俠小說作家,為劉兆藜、劉兆玄、劉兆凱三兄弟集體創作之筆名,隱喻三足鼎立之義,著有多部武俠小說:《蘆野俠蹤》(1960)、《長干行》(1961)、《沉沙谷》(1961)、《鐵騎令》(1961)、《烽原豪俠傳》(1962)、《七步干戈》(1963)、《俠骨關》(1964)、《金刀亭》(1966)等,亦曾幫古龍接手代寫《劍毒梅香》(1960)。一九六八年宣告封筆,二○一四年以《王道劍》重出江湖,由劉兆玄獨立完成。

劉兆玄,一九四三年生,湖南衡陽人,台灣大學化學系畢業,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化學博士,曾任清華大學校長、東吳大學校長、國科會主委、交通部長、行政院副院長,二○○八年出任行政院長,現任中華文化總會會長。

自幼嗜讀武俠小說,就讀師大附中期間,為了掙零用錢,便與四哥兆藜、六弟兆凱合寫《蘆野俠蹤》,自此成名。武俠小說評論家葉洪生曾撰文論:「在十八歲少壯之年能寫出《沉沙谷》這樣的傑作,真是天下奇才!」武俠小說大師金庸更盛譽:「台灣在全盛時代,前前後後有五百位作家在寫武俠小說,作品大概有四千部之多。而我個人最喜歡的作家,第一是古龍,第二就是上官鼎。」

很多朋友都知道,「上官鼎」是三個兄弟的共同筆名,他們合作撰寫武俠小說的年代大約是一九六○至一九六八年。開始寫作時我十七歲,四哥十九歲,六弟才十四歲。

大學畢業後三兄弟相繼出國留學,一九六八年便宣告封筆;用武林的話來說,就是「金盆洗手」了。

四十四年後,二○一二年我從台灣到福建寧德訪問,一個意外的機緣造就了這部小說的誕生。

先說我為何到寧德。

我在台灣大學化學系時的同學及好友陳棠華先生在福建寧德成立了一個「新能源科技公司」,他和幾個同學及朋友生產鋰電池及相關的能源產品,做得有聲有色。寧德建新廠時他邀我一定要去參訪一下,我一口答應了,但一直沒有行動,總覺得不急於一時,以後再找個適當的時機去福建時,「順便」去寧德參觀。也不能太怪我,寧德市對一個遠在台灣的人來說,很難是專程造訪的目的地。

二○一○年底,一個噩耗傳來使我傷心萬分,棠華竟突然走了,他死於敗血症。我悲痛之餘想到了未踐之約。於是二○一二年我終於到了寧德,看到了棠華和他夥伴們心血凝聚創建的「新能源科技公司」,無論研發、生產、行銷、管理……等,在在皆有國際水準,而其企業理念及策略又有中華文化「王道」的精神,給我十分深刻的印象。

經過張毓捷董事長和曾毓群總經理的引介,很意外地見到了寧德幾位在地的文史工作者,在王道亨及鄭民生等先生的解說下,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明朝第二個皇帝建文的下落之謎,在寧德有了新的發現。當地的文史工作者進行了極為詳盡縝密的文獻蒐尋,物證、事證,甚至這事件相關者的後代之研究,他們的發現和研究成果令我感到震驚。雖然不敢盡信,但兩天之內,我看到了上金貝古墓,看到支提寺載有鄭和事跡的明代木刻、明代鑄的千尊白鐵菩薩、明代的雲錦袈裟、袈裟上的五爪金龍;也聽到了建文從臣鄭洽的故事,以及當地鄭岐村到浙江浦江鄭義門認祖歸宗的新聞……,所有這一切都指向一個結論:靖難之役後,建文皇帝並未死於皇宮大火,他削髮為僧出亡東南,落腳於支提寺。一時之間,我腦海中塞進了太多神奇的訊息,有些不知所措。

臨別時,王道亨先生拜託我介紹台灣的明史學者到寧德來參與有關建文皇帝的研究工作。我當然樂意推介台灣有興趣的學者,但是我也很誠懇地告訴他們,我認為外地的歷史學者要比他們做得更多更好相當不容易。當地的研究團隊已經做了非常多、非常密的蒐尋及研究,那些發現與「證據」,做為歷史定論的依據而言似有不足,但是對於從事文創來說,已經太豐富了。於是我建議寧德的朋友找些文創的專業進來,好好想如何加值利用這些新出世的資料。

回到台灣,有機會把寧德有關建文皇帝的所見所聞說給幾位朋友聽,大家聽了無不覺得故事曲折迷人,其間為了讓故事講得順暢,免不了加了個人的想法、推論和解讀。終於有一位朋友對我說:「你要找人弄這個故事的文創,何不你自己寫一部小說,一部歷史武俠小說?」

那是二○一二年夏天的事,十五個月後,這部近九十萬字的小說《王道劍》終於在二○一三年十月二十二日的午夜之前完稿了。回想起來,整件事情冥冥之中似都有棠華在指引著發展。

因此,我要將《王道劍》獻給棠華,做為對他永恆的紀念。

通常武林中的規矩,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理由,「金盆洗手」後重出江湖,將為武林人士所不齒。如今為了紀念我的好朋友──一個義薄雲天的生命苦行僧,一個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好漢,上官鼎在封筆四十六年之後重出江湖,武林朋友或許能夠見諒吧。

提筆揮舞「王道劍」

徐泓(歷史學家,暨南國際大學榮譽教授)

劉兆玄教授是我台大同一屆的同學,他念化學系,化學系中有好多是我建中同班同學,陳棠華就是其中之一。棠華是我中學時代的摯友,我們常一起聊天、打球。那個時代,理工科的同學大學一畢業、服完兵役就出國去了,從此棠華和我就沒再見過面。二○一一年初,接到在美國的老同學的信說棠華突然去世,真沒想到這位台大畢業後近五十年未再謀面的老友,就此永別。我對他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少年時代,直到去年四月底,兆玄兄找我餐敘,談起棠華兄,才驚覺我們已從少年變成老年,甚至已經天人永隔。兆玄兄說,棠華在福建寧德創辦了一個「新能源科技公司」,生產鋰電池等產品,非常成功,並且他與當地人民和政府處得很好,棠華覺得身為海外華人能回到故土,貢獻一己之力,好是欣慰。因此,棠華一再希望他去看看,但因為政、學兩忙,始終不能成行。棠華兄走後,兆玄兄悲痛之餘,就於前年去了寧德,履行他與棠華未踐之約。

兆玄兄在寧德認識了一些文史工作者,這幾年來他們正熱心尋找各種事證,證明靖難之變後,「生死未卜、不知所終」的建文皇帝,其實最後是終老於寧德。宣揚歷史名人與鄉土關係,是近年來大陸地方政府和民間人士熱衷的工作,他們希望以動人的歷史故事及歷史古蹟,吸引國內外遊客前來瞻仰、懷古和觀光,藉以推展文化創意產業。於是許多歷史名人葬身於何處,就成為大家爭奪的對象,如陝西人與河南人爭黃帝陵的所在,湖北通山、通城人與湖南石門人爭李自成死在何處。兆玄兄為寧德文史工作者熱愛鄉土之情所感動,就想根據他們提供的資料,寫一本書來紀念在寧德創業的老友陳棠華。

明朝以來,建文皇帝就是一位大家關懷和同情的皇帝,他即位後,在方孝孺、黃子澄等人的協助下,改革太祖時代的嚴苛政治,減輕人民的負擔,是一位百姓心目中的好皇帝。因此,對比篡位的永樂皇帝來說,建文仁柔,永樂凶殘,尤其永樂帝登基之後,對支持建文臣民的大肆殘殺,甚至有「瓜蔓抄」之事,怎能讓人不對建文皇帝心存憐惜呢?當永樂帝「起帝、后屍於火中」,宣稱建文皇帝已死,就沒多少人願意相信,大家都希望建文皇帝沒死。於是建文皇帝出亡的消息不脛而走,人多以為永樂帝自己也起了疑心,而有鄭和下西洋和胡濙假尋找張三丰之名而秘密「追蹤」建文帝之說。

明代相關野史汗牛充棟,萬曆年間出現的《致身錄》、《從亡隨筆》等書是其代表,把建文君臣出亡的經過講得很詳細而具體。清順治初年,浙江學政僉事谷應泰在西湖畔築室修的《明史紀事本末》,就特立〈建文遜國〉一卷,集各種傳說之大成,綜述建文君臣出亡,及最後在正統五年回到北京並終老於紫禁城西內。但這個說法不全被其他史家所接受,尤其參與撰寫官修《明史》的史家,在清朝統治初定之際,民間又有朱三太子密謀復明的謠言傳布,政局還不那麼穩定。在這樣的氛圍中,史臣寫到建文帝的下落,當然要力主建文帝自焚而死,並未出亡,為安定人心,避免太多的聯想,失國君主或其後裔是不可能隱藏於民間的。可是對於傳說中一百數十人跟隨建文帝出亡有名有姓的臣子,又不能盡付之子虛烏有,怎麼處理確是一大難題。只好在建文帝的〈本紀〉說:「宮中火起,帝不知所終,燕王遣中使出帝、后屍於火中。」卻在〈列傳〉中補述跟隨建文帝出亡臣子的事蹟,以「信者存信,疑者存疑」兩存其說的方式處理。

史臣在正史中保存隨建文帝出亡臣子的史蹟,有其苦心,就好像《搜孤救孤》的趙氏孤兒故事,比對《春秋左傳》、《國語》,疑點甚多,但司馬遷仍以之入《史記》,就是為了不讓這樣的忠貞事蹟失傳。兆玄兄選靖難之變和建文君臣事蹟為小說的背景,應該不只是寧德之緣,而是身處國族認同混亂、政權輪替、天下動亂的今世,有感於跟隨建文帝出亡諸臣,不畏暴君之威迫,冒死隨君出亡之忠貞,是有為而發的。兆玄兄以闡揚俠義精神的武俠小說形式,「揭日月而闡幽潛」,彰顯先人的俠義忠貞,斥責暴政,嚮往王者,乃天下皆歸往之王道。也許這就是《王道劍》之所以作的緣由。

兆玄兄學的是化學,從事的是大學教學與研究工作,成果斐然。但兆玄兄不只是獨善其身的學院派學者,他不厭其煩地承擔學術行政工作,先後出任清華大學和東吳大學校長,又不嫌政界的污濁,挺身出任國科會主委和行政院院長之大任。尤其令人佩服的是,兆玄兄退出政壇之後,以古稀之年,不忘其少年初心,重出江湖,再伸「上官鼎」之英氣,提筆揮舞「王道劍」,劍光閃閃,氣勢澎湃。

兆玄兄不學歷史,但熟讀史書,書中涉及的明初史事,其史學知識,專業史家亦不遑多讓。歷史武俠小說不同於史學著作,其敘事不受限於史籍記載,可於史書失載或各書記載不一致處著力,作者可以自己豐富的閱歷和文學想像,講述動人的故事。兆玄兄的這本歷史武俠鉅著《王道劍》正是這樣的典型,這是他另一令人佩服之處。

 

上官重出,王道再現

徐富昌(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兼文學院副院長)

封筆近半世紀的上官鼎,近日以新作《王道劍》一書,重出江湖。對沉寂已久的武俠文學界重注新血,實乃武林之福也。上官鼎出道甚早,高中、大學時期,七年之間,以半職業武俠作家之姿,撰寫多部武俠作品,廣受好評。因其早慧,兼具國學素養,早年作品文氣斐然,格高意遠。或寫手足之情、朋友之義;或寫恩怨糾纏、鬥智鬥力;或寫豪情壯志、悲劇俠情。敘事大多繁而不紊,情節曲折,跌宕起伏,環環相扣。筆下人物,亦皆有血有肉,豐滿深刻。大抵說來,其早年作品之結構、布局,乃至敘事手法,大多精采紛陳,深獲好評。

上官鼎此次以《王道劍》重出,人生閱歷更加豐富,文筆更見老辣,頗有金梁之風。其述江山廟堂,似班馬文章;談佛理之悟,如渡河香象;至於談俠義與武功,更是鋒發韻流,深具巧思。全書以明朝「靖難之役」為歷史梗概,透過考古與傳說,改造一些歷史人物,也創造一群新的武俠類型人物。把真實的歷史人物,如朱元璋、傅友德、朱允炆、鄭洽、方孝孺、朱棣、道衍、胡濙等,與虛構的傳奇人物,如傅翔、鄭芸、方冀、完顏道長、明教人物、少林寺僧、丐幫幫眾、天竺三尊等,全都放在作者創造的假定藝術情境之中,把歷史人物及其故事當成了武俠傳奇故事的重要元素,可謂融歷史與傳奇於一爐。

武俠小說講武功、言俠義,多為江湖、武林中事,自以想像和傳奇為主。《王道劍》則在保持武俠小說的基本特性外,兼講歷史與文化。書中透過歷史懸案,彰顯人性情操;透過儒家之道與王道之劍,描述豪俠傳奇。可謂既紀實,又演史。在歷史與傳奇之間,虛實相生,真假參半,頗有似實而虛,似虛而實的藝術效果。這類手法,梁羽生、金庸等武俠大家,固已用之,上官鼎新作,運用亦頗自如。看他寫史、寫俠,亦寫儒;寫政爭、寫人性,亦寫情操。於史,則考證精詳,展示歷史的真實和人性的真實;寫俠,則剛腸俠骨,躍然紙上;寫儒,則風骨獨標,正氣凜然。筆底生花,頗有語盡而意不盡,意盡而情不盡之妙。

綜觀本書,舉凡滅門(村)、仇殺、流亡、拜師、練武、復出、遇挫、受傷、療傷、得寶(秘笈)、武林盟主、大功告成(王道無敵)等武俠小說敘事的核心場面,都可得見,寫來卻不落俗套。至於墜崖不死、武林奇人、異國僧人(邊疆惡僧類)、大夫醫藥等帶有敘事功能的情節模式,更是所在多有。上官鼎作品中,喜寫聰慧明達,有少壯之氣的武林奇葩。《王道劍》承繼此一理念,寫男女主角傅翔、鄭芸,亦皆聰慧穎悟,深有此風。藝術貴在獨創,《王道劍》跳出傳統格局,於佛、道之外,另以儒家王道談武林事,更以「王道劍法」強調王霸之別及「超越勝負」的武俠價值觀,別出機杼,令人激賞。總之,《王道劍》既有簡鍊的文筆,巧妙的構思,清晰的敘事和嚴謹的歷史態度,更有作者掩飾不住的熱情。此一力作,比之金、梁、古諸人,實不遑多讓。

 

武俠之夢,江湖之義

鄭丰(武俠小說作家)

上官鼎先生既是武俠前輩,也是我師大附中的學長。去年十二月初,學長經由家父跟我通了電話,告知他即將出版一本八十多萬字武俠小說的大好消息。聽聞學長寶刀未老、重出江湖,我這個晚輩兼學妹真是又驚喜又感動,心想老前輩在人世間遊戲了一回後,終於「迷途知返」,「重歸本業」了。

二月時收到書稿,興奮極了,花了一週的時間,一鼓作氣讀完了二十八章、八十八萬字。幾個感想歸納如下:

歷史武俠,完美結合

我一直很欣賞金庸大師在武俠小說中運用大量的歷史人物和背景,使故事更具有真實感、厚重感。看了《王道劍》後,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部將歷史和武俠完美結合的上乘之作。靖難之役的史實我們都讀過,但是能將當時的各方人馬勢力、各場大小戰爭、各般曲折謀略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翔實精彩,正是《王道劍》的難能可貴之處。

然而歷史武俠總不免讓人遺憾唏噓。武俠世界固然可以暢快淋漓、邪不勝正,歷史卻無法改變,而且往往是正不勝邪。仁善單純的建文帝註定要失敗逃亡,野心勃勃的燕王朱棣註定將奪得帝位,大肆殺戮。人們為何嚮往武俠,就是因為武俠世界中有公道正義,有天理人心。當武俠遇上真實歷史,不管俠客們的武功有多強、內力修為有多深,也扭轉不了歷史的軌跡。當我讀到傅翔和完顏老道聯手去刺殺朱棣,竟然失敗而歸,想起歷史的不可改變,不免掩卷長嘆,滿心沉重和失落。

故事曲折,引人入勝

武俠小說一定要好看。《王道劍》在「好看」這一點上,絕對無可挑剔,能讓讀者一拿起書便無法放下。情節從頭到尾都能抓住讀者,懸疑曲折,高潮迭起,幾場武林大戰更是暢快淋漓,令人逸興橫飛,驚嘆不已。

人物精彩,武功離奇

《王道劍》中最讓人難忘的人物該是老道士完顏宣明。這老傢伙真正可愛,武功高到號稱「完顏不敗」,卻為老不尊,一派天真,行事說話總讓人絕倒,比老頑童周伯通少一分胡鬧任性,多一分純真義氣。

四個年輕主角各有特色:傅翔正直古板,鄭芫天真伶俐,朱泛調皮搞笑,阿茹娜善良多謀,但都比不上完顏老道的別樹一幟。他每一出場,就令人滿心期待,等著看下一場精彩有趣的對話或對打。其餘重要配角如明教軍師方冀、浪子錦衣衛章逸、丐幫幫主錢靜,以至於歷史人物如建文皇帝、燕王朱棣、徐皇后、道衍和尚、胡濙、鄭洽等,都各有特色,性格鮮明。難得的是壞人中也有如地尊這等憨直而執著之人,由堅持追求至高武學之境而悟入正道,際遇不可謂不奇特。

上官鼎筆下的人物複雜而多面,成熟而世故,反映出作者豐富的人生歷練。同為明教倖存者的方冀和章逸都是熱血多智的好漢子,兩人間卻不免有暗中互疑的時刻;親如父子的方冀和傅翔也有難言的苦衷:方冀期望弟子加入明教,為振興明教出一分力,卻始終難以啟齒明言;傅翔雖明白師父的心意,卻也猶疑難決,直到不得不做出決斷之時,才毅然入教。人物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不斷在親情、友情、愛情、道義、利害、衝突之間搖擺抉擇。這些複雜世故的人際關係,反襯出傅翔和完顏老道之間這場忘年之交的珍貴可愛:他們之間沒有利害關係,既不彼此相求,也不互相依賴。這段單純而真誠的友誼,該是故事中最動人的亮點之一。

《王道劍》中的武功五花八門,讓人看得眼花撩亂,目不暇給。不管是「明教十大絕學」、「少林洗髓功」、「少林十八羅漢陣」等傳統武功,或是「後發先至」、「生生不息」、「王道劍」、「借力」等新創的武學原理,都讓人耳目一新。這些武功不但創意十足,其中更包含著深厚的哲理,發人深省。

上官鼎在《王道劍》中講述的不只是一段真實的歷史,一群活生生的江湖武林人物,各般奇特的武功和習武的境界,其中還含藏著更深一層的東西:那是作者在現代「江湖」中走過一遭後,對人世和生命的深刻領悟和體會。作者在自序中講述寫作緣起,著實令人動容,看得出上官鼎先生乃是真正的性情中人。不管相隔四十年還是五十年,武俠之夢、江湖之義仍在作者的心中洶湧澎湃,從未止息。

願世間多幾位如上官鼎這般的性情中人,多一分「王道」!

〈第五回〉乾坤一擲

章逸躺在床上,從他擁抱寒香的一剎那起,他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個女人。那女人年過三十,但她的風姿談吐自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氣質,令章逸打第一次見面就為之心動,幾個月來有空就去她的酒店廝混,她那似有情又無意的一顰一笑,已令章逸有些神魂顛倒了。他這京師人口中的「浪子指揮使」閱人多矣,卻自己也不知為什麼會對一個寡婦著迷如此。

寒香在樓下嬌聲喚道:「官人夜晚還要出門,這裡熱水已經備好,快下來梳洗一下吧。」

章逸應聲下樓,寒香侍候他泡在一隻盛滿熱水的木桶中,便上樓來整理床舖。她輕輕掩上房門,側耳仔細聽了一下,心中暗道:「剛才好險啊,我正從他的床下夾層中發現秘密,還來不及復原他就回來了,我且趕緊把那事物放回原處……」

只見她飛快地從方才丟在角落的布袋中拿出一個薄薄的白色小布包,然後從床下拉出一個扁木箱,飛快地把布包放入扁木箱中,並將箱蓋上一隻開著的鐵鎖鎖上,匆匆放回地板下的夾層;回鋪地板時一個卡榫「咔」地響了一聲,便恢復原狀。

她站起身來快速將床舖整理妥貼,又將飯桌上的碗筷收拾好,然後坐在桌邊的椅上微微喘息,劇烈的心跳漸漸平息下來。這時她腦中一直在思索一個難題:「他為什麼要做一個自己的面具?今天發現的事要不要告訴爹?」

章逸換了一身便服上樓來,親切地問道:「妳要不要也泡個熱水澡?」寒香臉頰紅暈未褪,低聲道:「我回家去洗……太晚了,我這就回去。」她起身拾起布袋就要下樓,章逸攬住她的腰親了她一下,就讓她下去了。章逸道:「小心一些。」寒香嗯了一聲,開門快步離去。

寒香離去後,章逸坐在椅上沉思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接著他推椅而起,來到睡房裡,從床下地板夾層拿出那隻扁木箱。

那木箱是暗紅色的檀木所製,四角都鑲了鎏金的角箍,箱蓋上鎖著一把精煉過的白鐵橫鎖。章逸從懷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鑰匙,打開木箱,拿出那個白布包,又在木箱內壁對角上按了兩下,木箱裡「咔」的一聲,又出現另一個夾層。

章逸從夾層中拿出另一個薄薄的白布包,以及一卷貼封了的皮紙卷,小心翼翼地把兩個白布包和一卷皮紙塞入自己的隨身掮袋中,把木箱放回地板夾層,就下樓出門。

經過這番折騰,已過戌時,章逸對京師的街巷熟悉到閉目可遊的地步,他揀小路快步向應天府方向走去,七拐八轉後,從一條小巷一穿出來,就是那「賓悅客棧」的邊門了。他從邊門進店,先到店前和掌櫃的照個面,小二探頭還識得他,忙招呼道:「您老要找方老爺?」章逸笑道:「小二哥倒好記性。」那小二便帶著章逸上樓敲門,方冀應門見是章逸,連忙讓入。

章逸拴上房門,運神細聽四壁,確信無人偷聽,這才把掮帶上的兩個布包及一卷皮紙拿出。他先將那卷皮紙拆開,展放在桌上,方冀湊著燭光看時,只見長卷上畫著皇城與皇宮的詳細地圖,上面用紅筆勾出一條路線。皇城地圖的左面畫著南京的地圖,圖上也有紅筆描出的兩條路線。

章逸壓低了聲音道:「軍師先看皇宮圖。您若順著紅線走,就能潛入皇帝寢宮的屋頂內,圖上打圈的地方是一塊大木匾,匾上是朱元璋親書的『知峻憂危』四個大字,背面就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方冀低聲問道:「那匾額懸有多高?距皇帝的龍床有多遠?」章逸道:「約有二丈來高,匾額到皇帝的床大約有七八丈。」方冀默默估算。

章逸道:「這寢宮還有一樣奇處,整個房間又高又闊,怕不有五丈寬、八丈長。朱元璋的床放在匾額對面頂端,他喜歡三面空曠,可以一目瞭然,所以房屋造得傳音特別好;他老兒只要輕發一聲,布置在四角的武士便聽得一清二楚,一有事立刻就能飛奔而至。」

方冀冷笑道:「這老兒一向猜忌心特強,既防有人潛伏入屋內,又要能緊急時喚人立至,可難為了當年造皇宮的匠人。」章逸道:「只是工匠雖巧,卻未料到皇帝老兒要寫四個字掛在對面自己欣賞,成為全室唯一的破綻,匾額後面正好可藏一個人。」他又加一句:「那四個字,我偷瞧過一眼,寫得只比咱的字好看一點。」

方冀想笑但未笑,他口心相商:「相距八丈,由高處躍下奮力一擊,能有成功的機會?」章逸道:「很難。且只有一擊的機會!」方冀抬頭望了章逸一眼,道:「除非……」

章逸知他心意,點了點頭道:「不錯,除非有武當的八步趕蟬。」他接著緩緩道:「為定下這路線,十五年來我不斷等機會,終於等到一個良機,冒險親自勘察過一遍。那藏身之處應該萬無一失,只是距離太遠,如要躍身下擊,恐怕需得中間落地一次,但只要一落地必然驚動侍衛,很難成功,是以可能要用暗器攻……」

方冀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不帶兵器、不用暗器,他搖頭道:「暗器在七八丈之外難有致命威力。」章逸笑了笑,從腰間解下一隻皮袋,拿出一個暗泛藍光的鋼弩,交到方冀手上。方冀見那鋼弩造得極是小巧精緻,拿著很是稱手,便問道:「這弩能射多遠?」章逸道:「百步封喉。」

方冀點點頭,他的臉色愈來愈凝重,忽然他從床頭下拿出一把兩尺長的短劍,拔出劍來,在燭光下凝視。那劍身泛著青森森的暗光,章逸心頭狂跳,低聲問道:「乾坤一擲?軍師,您練成了乾坤一擲?」方冀道:「不錯,乾坤一擲。」心中卻嘆道:「可惜只有教主當年七八成的威力!」

方冀放好了短劍,再湊近看那地圖,只見沿著紅線每個交叉點邊上都用小字註明了防守此點的帶刀侍衛及錦衣衛的名字,有些重要的人名邊上還簡註其武功絕技大要。方冀見這份資料做到這個地步,實在不可思議,正自讚歎,章逸已解釋道:「照規矩,宮中侍衛每天三班,輪班時間及地點十日一調,圖上所註正是這十天的資料。」方冀聽了,不禁暗歎這章逸的能耐實在無人可及。

章逸坐下來,正色道:「數日前朱元璋得了風寒,已經五天沒有臨朝了。這一陣子估計他都躺在床上聽取臣子的報告。軍師,您要幹這樁大事,就要馬上動手。」

方冀點了點頭,他注視著桌上的地圖,默記那些紅色路線。章逸接著道:「這裡有三個難處,如不能一一解決,缺任何一個,大事就要壞。」

方冀心中也在想同樣的問題,但他此時對這個聰明能幹的章逸已經從信任變成依賴,忙問道:「那三個難處?」章逸道:「第一,您如何混進宮去;第二,您如何藏到那塊大匾額的後面;第三,最重要的,事後不論成敗,您如何脫身。」

方冀點頭。章逸抓起茶壺倒了兩杯茶,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壓低了聲音道:「第一個難處,我已替軍師想出了辦法……」他一面說,一面從掮袋中拿出那個扁薄的白布包,將緊纏的白布解開後,竟然是一張製作精細的面具,燭光下方冀看得吃了一驚,因為那面具赫然就是章逸那張俊臉。

方冀低聲道:「冒充你混進宮?」章逸道:「不錯。這面具造得唯妙唯肖,軍師只要略為模仿一下咱的身形動作,壓低聲音,一個照面之間任誰也瞧不出破綻。這兩日我已讓同僚都知道我因勞累加受寒,嗓子嘶啞了。」

方冀道:「這面具造得確是精妙,是何方巧匠造的?」他有些耽心造這面具的巧匠是否可靠。豈料章逸微微笑道:「這等秘密之事,豈能假借他人之手?」方冀驚道:「是你自己造的?」章逸點頭道:「我跟京城第一巧匠葉師傅研習此道,已有七八年之久了。」

方冀握住章逸的手,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對章逸為明教復仇一事用心之深、用計之密,深深感到震撼,緊緊搖著章逸雙手,顫聲道:「有你這番苦心,咱們報那血海深仇可有望了。」

章逸道:「這是解第一個難處的辦法。第二個難處,其實難不難全看來人的輕身功夫。以軍師的『鬼蝠虛步』,要閃過重重侍衛並非不可能,只要軍師先把路線記熟,幾個重要地點參照圖上所註行事,多半可以擺脫重重監視,安然潛到那塊大匾之後藏身。」

方冀一面細看地圖,一面點頭道:「但願如你所料。」章逸又喝了一口茶,緩一口氣慢慢道:「至於第三個難處嘛,軍師您一擊發難後,不論那皇帝老兒是死是活,您拔身就沿我畫的路線退出,一刻也不能耽擱。此時皇宮警報已響,宮中圍捕行動隨即啟動,您有兩條路線逃離……」

方冀的目光從皇宮地圖移到京師地圖,正在思索這兩條路線的差異,章逸已說明道:「這兩條線都是撤離的最佳路線,主要的差別在於咱們如何避開那魯烈找來隱身在宮城中的神秘高手。」

方冀道:「你認為那神秘客藏身宮城中?」章逸點頭道:「不錯,他人多半藏在皇城中,但他不是錦衣衛,皇宮他進不去。不過宮中事發後,此人極可能會在關鍵地方出現,以我所見,只要此人出手,軍師要想全身而退,只怕難上加難……」方冀指著地圖上的兩條紅線,道:「是以你這兩條線方向完全不同,一條向北,一條向南,就是要那人只能守住一個方向,咱們賭一半的機會?」

章逸道:「不僅如此。那神秘客雖然難纏,咱們可以引開他……」一面從掮袋中掏出第二個扁薄的白布包,打開來看時,包中也是一張面具,方冀湊近一看,發現那面具竟然與自己的長相有七分相似。

他訝然問道:「你要假扮成我去引開敵人?」章逸笑道:「這面具是這三天趕造出來的,一則快工出不了細活,再則全憑記憶雕琢,造的不能十分逼真。不過到要用的時候加上一把鬍子,黑夜中大約也能矇混一時。那神秘怪客反正沒有見過軍師,主要是騙魯烈、馬札他們上當。」

方冀初覺他用面具偷天換日的計策來辦這件大事,實在匪夷所思,但細思之後,漸覺這是唯一可行之策,而且許多細節都已事先仔細考量過,好像也找不出什麼破綻,不禁對章逸的籌劃多了幾分信心。

章逸拿起兩張面具,繼續說明此計的細節:「咱們設想,到那時軍師一出手,不管成與不成您務必拔身就走,這時皇宮警報大作,傳到宮外。軍師若依照既定步驟退出皇宮,我就能算好時間從屋頂上突然搶先現身,此時軍師也正好從乾清宮的西側簷下潛出……」

章逸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接著放慢速度一字一字道:「此時,有兩種情形可能發生:如果那神秘高手出現了,我會左右逃竄引他向南線追去,軍師立即向北往玄武湖、鍾山奔去;第二種情形,如果那神秘高手沒有追來,您就迅速過來追我──這時您戴著章逸指揮使的面具,而我是方軍師的模樣,您當然『責無旁貸』要來追捕刺客……」

方冀笑道:「那就成了你在前帶路,領我逃走。」

章逸把手上兩張面具左右互換,輕輕放在桌上,低聲道:「正是。軍師,此計如何?」

方冀皺眉道:「若是第一種情形,那神秘高手追你向南而去,我就算北奔僥倖脫身,你又怎生自保?」

章逸道:「軍師問的是一針見血。我仗著地頭熟,只要逃出城牆,誰也抓不住我。」方冀見他說得信心十足,不禁有些懷疑,便問道:「出了城你往何處躲?有人接應?」章逸笑道:「出了城牆我就跳河,護城河底有一個暗門,從暗門可入地道。我又走回城內,誰抓得住我?」

方冀聽得口呆目瞪,道:「章逸,你不是在說笑?」

章逸正色道:「軍師放心,我把這些都摸得一清二楚,這性命交關的大事豈能說笑?軍師呀,我為這一天已準備了整整十五年了。」

方冀忍不住再問:「那如果是第二種情形,怎脫身呢?」

章逸道:「您在後面追我,咱們加速越過城牆,一到『中和橋』頭,軍師您就趁黑跳下,秦淮河中自有小船接應,您就換裝恢復方軍師的模樣隨船而去。咱也恢復原貌,率領跟上來的錦衣衛沿著『正陽門外大街』一路追下去,追到天亮,終於把軍師給追丟了。」

方冀奇道:「秦淮河下有何人接應?」章逸道:「至正二十三年鄱陽湖之戰,率領明教水師攻打陳友諒主帥船的陸鎮,軍師可還記得?」方冀喜道:「『賽張順』陸鎮?怎麼不記得!他還活著!怕也有近六十歲了吧,當年他才二十出頭呢!」章逸道:「陸老爺這些年來只是秦淮河到揚子江一帶的一個老漁夫,除了我,沒有人知道他的英雄事蹟。軍師來此的大事,我只告訴他一人。」

方冀喃喃唸著陸鎮的名字,不禁老淚盈眶,他嘆了一口氣,重新湊近地圖道:「好,咱們再說些細節……」

兩人在燭光下又談了許多,方冀對這個大計畫的每一步都徹底瞭解了。他閉目想了一會,以他明教軍師的智謀及經驗,竟然找不到一個破綻,雖然其中有一兩處沒有必然的把握,需要幾分運氣,但也都是極為合理的推測。他睜開眼來,抱拳對章逸道:「老弟啊,你這計畫好,軍師我是服了!」

章逸忙道:「豈敢,豈敢。計畫再好,還得天時地利人和,正巧皇帝老兒受了風寒病倒在床,整天窩在寢宮中,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方冀握拳,低喝一聲:「好!」

章逸道:「我這就告辭,明晨我會把衣帽等其他所需之物送來。軍師明日千萬留在客棧不要外出,我的下屬已經在懷疑,那個突然出現的郎中整日穿街入巷也不好好賣藥。」

章逸告辭匆匆離去。方冀一面喝著苦茶,一面把所有的細節再重行想過一遍,然後將各種重要事物收拾好,從枕下再次拿出那柄短劍,想到自己一生行走江湖從來不用兵器,如今欲成大事,卻要靠這柄短劍了,不禁嘆了一口氣。他緩緩抽出劍來,燭火閃爍下凝視著劍身反射的光芒,雖然沒有喝酒,卻有些醺醺然了。

京城整日烏雲密布,似將降大雨,卻始終只聞雷聲不見雨落。方冀扮成章逸,準戌時進了午門,午門前一個帶刀侍衛和一個錦衣衛都是章逸的熟人,方冀依照章逸地圖上的加註,跟兩人熱絡地打個招呼,按例行規矩報了名字和當日口令,亮了腰牌。那姓王的錦衣衛問道:「章頭兒風寒可好了?」方冀天生聲音沙啞,這時壓低了嗓音嘶聲道:「嗓子還沒好。」另一個姓楊的侍衛道:「皇太孫他們才進去不久,今晚可能要搞到半夜裡去。」

就這樣,方冀戴著章逸的面具,一連過了五處關卡,沒有被瞧出破綻。他依照章逸設計的路線,在各殿迴廊轉了一圈,遇錦衣衛便打招呼,儘量讓人看到他。

他踱到華蓋殿轉角處,四顧無人,忽然拔身而起,輕輕落在內簷椽木之上。這大殿屋頂四周有一圈五彩繪板,方冀摸到左邊第五塊板,又在支撐木條的下方摸到一個暗榫,他一按暗榫,發出一聲輕響,那塊彩繪板便鬆動了。方冀輕輕把彩板推開,便出現一個兩尺見方的暗門。方冀略一縮身施勁,整個人便如一隻貍貓般躍入了暗門。

暗門裡原來是一條既狹窄又低矮的暗道,便如大殿屋頂與內簷之間的一長條夾層,勉強可容一人匍匐其內,乃是修建宮殿時為日後維修之用預留的暗層。方冀一面將暗門恢復原狀,一面弓身縮首,展開小巧輕功,默記章逸圖上的路線,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飛快前進。

這一下就顯出方冀輕身功夫的功力了,在這常人爬行亦不容易的低矮狹道中,他居然能夠縮身疾行,更難的是居然不出任何聲息。遇岔道便不假思考照著預知路線擇一而入,毫不猶豫。

方冀在暗中摸黑轉入第七個岔道時停了下來,他仔細地摸著下面支樑,慢慢向前爬行,數到第二十一根支樑時,摸到樑上的一塊板有些鬆動,他知道這是章逸動過手腳的地方,於是提氣慢慢把那壁板推開一條細縫,一道微弱的光線射入,同時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方冀暗道:「就是這裡了。」

他緩緩將那塊活動的壁板推開,弓身一躍而出,果然迎目正是一塊大匾額的背面。他輕移身軀,躲在那匾額之後,黑暗中調勻氣息後,向下望去。

只見一間奇大無比的寢室,七八丈外對面的牆下放著一張雕龍的紫檀木床,床上半臥坐著一人,正對著匾額的方向,但隔著紗帳看不清楚面目。方冀暗忖:「這人便是朱元璋了。」

果然,他床邊三個大臣坐在矮凳上,其中一人道:「陛下龍體最重要,有些事是否待陛下完全康復了再稟奏。」

方冀極目望去,燈光下可辨出中間的一位最靠近龍床,是個身著黃色錦袍的青年,方冀想到進宮時那楊姓侍衛的話,暗忖:「這便是皇太孫朱允炆了。」他身後兩個年齡稍長的文官,畢恭畢敬地坐在小凳上。稍遠兩步,立著一個太監,看上去有些年紀了。

這寢宮除了極高極大之外,傢俱非常簡單,是以顯得十分空曠。四壁角落各站著一名錦衣侍衛,看上去皆神重氣凝,雖然一言不發,卻自然而然透出一種威猛氣勢。方冀暗道:「這四人都是一流高手,靠近皇帝大床那邊的兩個尤其功力深厚。」他低眼看了看靠近自己這邊的兩人,距藏身處都只有兩三丈之遙,若不是章逸找到這個絕妙的藏身地點,從大殿最上方的暗道裡無聲無息地閃出,要想躲過這兩名侍衛的嚴密監視,絕無任何可能。

方冀屏息聆聽,只聽得那半躺在床上的朱元璋清了清喉嚨道:「你等方才所奏河北、山東大旱之事,關係數百萬老百姓的生命,賑災備糧的事一天也不能耽擱,每天都要有消息來奏,豈能等我病好了才奏?允炆,你傳令下去,河北、山東的地方官員人人要做好準備,不能等災情爆發了才慌忙應對。有誰膽敢怠慢,便要他……」他愈說聲音愈嘶啞,說到這裡便開始咳嗽。

朱允炆忙上前為他捶背,床邊太監連忙端上一碗湯藥,服侍朱元璋服了一兩口,讓咳嗽緩下來。他清了清喉嚨,吐了一口痰,接著方才沒有說完的話道:「誰要膽敢怠慢,便要他腦袋落地!」

這寢宮的設計果然巧妙,方冀躲在匾額後面,距龍床有七八丈之遠,但朱元璋說到「腦袋落地」四個字,聲音就像發自身邊。他暗道:「一說到殺人,這皇帝老兒的中氣好像就恢復了一些。」

朱元璋喘了幾口氣,對那著藍袍的官員道:「黃子澄,你在東宮伴讀這些年,皇太孫的事就是國家的事,你不可有絲毫怠慢。」那黃子澄連忙跪下,道:「萬歲爺請放心,子澄承陛下及皇太孫厚恩,便是肝腦塗地也難報萬一。」

另一個著絳紅色官服的中年人,面白而鬚黑,這時也跪下進言道:「臣齊泰蒙聖上賜名,又復拔擢為兵部左侍郎,陛下心中所繫之軍國大事,臣無一時一刻不放在心中,內外軍情盡皆掌握,請皇上安心息養,早占勿藥。」

朱元璋似乎有些累了,他揮一揮手道:「齊泰、黃子澄,你們先退下吧,朕還有話要跟皇太孫說。」

方冀居高臨下,望著兵部侍郎齊泰及東宮伴讀翰林黃子澄施禮退行幾步,然後轉身朝自己藏身這邊走過來。原來這寢宮的門就在匾額之下,厚重之門一開,兩人走出去,門外傳來一陣壓低了嗓子的「大人慢走」之聲,顯然門外還有一批待命的侍衛,負責看守寢宮之門。

這兩位大臣都是皇太孫的近臣,待他們走出後,朱元璋忽對皇太孫道:「方孝孺原在蜀王朱椿那裡為他世子之師,這人有大才,既已調他回來了,先放在翰林院裡吧。」朱允炆顯然很是同意,連聲道:「孫兒明日就辦,明日就辦。」

朱元璋沉默了一會,朱允炆要進言,卻似又在等皇帝先開口,一時之間,偌大的寢宮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朱元璋低聲道:「允炆呀,為了驅逐元蒙,建立大明,爺爺我從南打到北,幾十年來殺人無數,血打出來的江山,畢竟有干天和,我已派你爹爹生前的主祿僧潔庵法師去住持泉州開元寺,要用一整年的時間專心為死於戰亂的亡魂超渡。允炆,你可明白爺爺的這番苦心?」

朱允炆知道這一年來,他這位殺人不眨眼的爺爺皇帝開始對自己一生殺戮過度感到不安,便想要超渡亡魂;超渡亡魂莫如開元寺,畢竟全國各開元寺在唐玄宗時建寺,其目的便是超渡戰亂中的天下亡魂。但是朱元璋心中最大的不安,實來自於殘殺開國功臣,因此這場法事不能在京師舉行,以免流言可畏,引人猜疑,而泉州開元寺就是最佳的選擇了。至於派誰去主持這場長達一年的大法事?有仁慈之名的太子朱標是最適當的人選,而朱標已逝,曾為他主持一切佛事的太子主祿僧──潔庵法師就成為最好的替代人。

朱元璋的這番苦心只有朱允炆瞭解,他點頭答道:「孫兒懂得,這場法事不能在京師做;只有潔庵能代替我爹爹。」簡單兩句話聽在朱元璋耳中,覺得這孫兒還真能體會自己的心意。

然而朱元璋還有一層秘密的心思,連皇太孫朱允炆都想不到,而藏身在對壁匾額後的方冀卻完全理會了。他暗暗咬牙切齒,忖道:「還有明教的冤魂啊!泉州開元寺離我晉江摩尼寺只有數十里路,你想要超渡我明教冤魂,可選得好地方呵。但我今夜便要取你性命,你去超渡你自己吧!」

朱元璋喘了一會,又道:「你兩年前修訂《大明律》七十多條,刪除了一些嚴厲的罰則,聽說民間多有讚頌感恩的,但亂世用重典乃是顛撲不破的道理,你天性仁愛純孝,但恐失之柔弱。民有百類,既不能得天下人皆愛你,須得使民有所畏,方能治理。」朱允炆暗道:「難道天下永遠是亂世?永遠用重典?洪武以來,天下漸治,開國的那一套也該改一改了。」但他忍住沒有說。

朱元璋又道:「開國打天下的那些驕兵悍將,爺爺也幫你處理好了,此後天下兵權除在京師之外,全都在咱們朱家你眾叔叔的手中。有他們為你鎮守邊疆,你可安享太平了。」

這時朱允炆忽然問道:「若是眾叔叔心生……心生異念,甚至……」朱元璋聽得坐直了身軀,打斷道:「甚至造反?」朱允炆沒有馬上回應,只注視著朱元璋,緩緩地點了點頭。

朱元璋也沒有馬上回答,過了良久,才低聲道:「這個問題要你自己去想辦法,你回去好好想,下次來告訴爺爺你要怎麼辦!」

朱允炆點頭不語,過了一會,他起身服侍朱元璋躺下,仔細地替爺爺蓋好被子,十分依戀地望著老邁的皇帝爺爺,低聲道:「爺爺睡會吧,孫兒先告退了。」

朱允炆從方冀藏身處下方走過,雖然燭光昏暗,仍然看得清楚,這個未來的皇帝十分年輕,舉止溫文儒雅,行路顯得氣質優雅而穩重。他一走出,門外一片「殿下慢走」之聲。

方冀暗道:「是時間了。」他的刺殺行動經過章逸十五年的詳細規劃,每一細節都已設想好,但到此時,他心中仍然興起一股完全不同的衝動:直接飛身下擊,手刃暴君!

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自己絕無脫身之可能,他對犧牲性命是毫無畏懼,怕的是自己無法順利施出那致命一擊。倘若自己一躍而下,在出手之前那龍床兩側壁角的侍衛飛阻的反應夠快,這兩人的武功只要與自己相差不多,其中一人拚死力阻,另一人擋在皇帝身前,後面壁角的兩人補上來,自己將再無出手的機會,這時門外的錦衣衛蜂擁而入,自己別無出路,必將戰死於亂刀之下。

「沒有時間再猶豫了!」他知道再過片刻,他與章逸約定的時間將至,章逸會認為自己因故無法出手,則整個計畫就得取消。

他暗呼:「教主、諸位哥哥,英靈保佑!」猛然之間將一口真氣提到十成,在胸中運行一個周天,取下面具從匾額後緩緩站起,忽地大喝一聲:「朱元璋,明教索命的來了!」手中短劍已化為一道暗虹,暴射而出。

那短劍一離手,劍上內力與空氣作用,所過之處竟然發出滋滋響聲。那劍先是水平疾飛五丈,電光石火之間已經飛到朱元璋的床前,兩角侍衛反應極快,一聲「刺客!」才喊出口,一人已躍向龍床,要以身擋住皇帝,另一人雙手發出兩枚鐵膽,鳴鳴然飛向方冀的短劍。

說時遲那時快,那支短劍突然如同活的一般,飛快地改變方向,疾速朝下射去,兩枚鐵膽全部落空,啪啪兩聲打在對面牆上,墜落下地,而那柄短劍已經由上而下,以雷霆萬鈞之勢射向床上的朱元璋,那想以自身護主的侍衛終究慢了半步。

那發射鐵膽的侍衛眼見救主已然不及,這時他認出了傳聞中明教教主的絕殺招式,不禁慘聲大叫:「乾坤一擲!乾坤一擲!」

【雲林縣正心中學高一身班 許芝芸】

讀這部小說,使我沉迷,無法自拔。

《王道劍》這部小說帶領我穿越在真真假假的歷史故事之間,讓我品嘗到了快意恩仇的江湖,又不至只一味的陳述歷史。我尤其喜歡傅翔的個性,好似代替了我一直以來想揮灑的正義感,也喜歡其他角色那種無拘無束、肆意生活的個性,它滿足了我對生活的渴望,也抒發了我在現實中埋首課業的苦悶。我無須讀些乏味的史料,也能在裡面讀到明代之間的歷史或軼聞,讓我既能享受江湖生活,又能明瞭明代的政治局勢。

讀了《王道劍》,我好像參與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武林爭鋒,令我刻骨銘心!

 

【雲林縣正心中學 高一身班 趙思齊】

已經許久不曾讀過武俠小說,自從初中將金庸的三十六冊小說翻出來全部重看一遍,從郭靖到楊過、張君寶到張無忌之後,便沒有再接觸過武俠小說。然而,因為一個試讀契機,又重新開始。

一翻開《王道劍》,字裡行間的的情感和文字立刻佔據我的思緒:傅翔的老實忠厚,不願輕易服輸的性情;鄭芫徘徊於傅翔與朱泛之間,無法確認自己心意的躊躇;朱泛的古靈精怪,還有方冀埋怨自己無法保衛明教弟兄的那種悔恨,和渴望重振明教雄風的信誓旦旦,全都刻畫得銘心刻骨。將第一集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後,我發自內心由衷的期待能夠知悉結局。

我認為這套《王道劍》不單單只是上官鼎先生繼一九六八年封筆之後的第一部文學作品,也是上官鼎先生寶刀未老的鐵證,更是上官鼎先生經歷歲月的陶冶、官場的體悟後所精鍊的心思。

 

【北一女中 林昀】

《王道劍》的寫作緣起,在序文中提到是因為明朝建文帝的考古研究,完全引起我對這部小說的興趣,歷史武俠小說能有這麼難得的考古研究支撐,真的增加許多說服力。文中的主角傅翔雖無身世之謎,但是其祖父一句:「不必羅織什麼陰謀造反的理由,你不過就是要我父子的人頭罷了!」「拿去吧!」蒼涼悲憤之意撲面而來,為主角忠臣之後的背景畫上濃厚的一筆,也成為報仇的動機。